爱喝牛奶

如风 -琛南


老土的破镜重圆


*



周震南真是烦透了公司聚餐。


他沉着脸坐在桌边,心不在焉地用筷子拨弄着盘子上被烤得恰到好处的五花肉,只觉得反胃。


他掀起眼皮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坐在斜对面笑得一脸憨厚朴实的姚琛,心里重重啐了口。


那家伙还是这德行,问啥都答,对谁都笑,吃烤肉永远是动手烤的那个。就好比现在,同部门的老姐姐目的明确单刀直入地问:“姚琛啊,有女朋友了不?”


周震南不知为何有种预感,迅速移开了视线。余光里姚琛似乎把头往这儿偏了些,又很快转了回去。


“没呢,这不刚来成都吗。”


周震南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然后把那块出自姚琛之手的五花肉夹进嘴里。


他想,姚琛又不喜欢女的,这问题问得未免太没水准。


周震南原本作为部门稀缺男性之一,备受全体女同事的喜爱。况且他二十六岁看起来还跟未成年似的,一群姐姐阿姨都把他当自家小孩,虽然这小孩老爱摆臭脸,但该嘴甜的时候也不含糊。


姚琛昨天入职后,周震南团宠的地位倒没受到威胁,毕竟那群女人把这个适婚帅气男青年全都视为盘中餐。姚琛挽着袖子在烤盘上翻肉,然后雨露均沾地把肉分发到每个人的餐盘里。


周震南刚刚在对方第一次把手伸过来的瞬间僵直了身子,可那只手并没有多作停留,飞快地收了回去。本来是不会引起任何注意的举动,却被身边的女同事打破了平衡:“诶,我们南南不喜欢吃五花肉的。”


周震南很失策地下意识看向对面,与姚琛视线相撞两秒便各自偏开。


“啊抱歉,我下次会记住。”


姚琛语气里的歉意是那么真挚,差点连周震南都要当真顺便慷慨原谅他。


拉倒吧。周震南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脑袋里蹦出以往无数次和姚琛吃烤肉的场景,那家伙从来不点五花肉,就因为周震南不吃。


他才不信姚琛会忘记。这人就是装不认识自己。


“没关系,我现在可以吃一点的。”周震南扯起嘴角,笑得不太自然。


五花肉还是那么难吃。周震南面无表情地咀嚼着,喝了口啤酒才把肉带进胃里。


“那你之前谈过几次恋爱啊?”


怎么问题没完没了的。周震南有点无语,不知道是不是五花肉的错,他现在很想去厕所吐一吐。


姚琛像个白痴,不管什么冒犯的问题都照单全收:“就谈过一次。”


周震南听到答案时,心跳险些停摆。


五年前他知道姚琛的恋爱经历只有一次。没想到整整五年了,这家伙的感情史居然都没更新到下一个章节。


就和他一样。



*



周震南是大一下半学期认识的姚琛。


当时他被室友拱着去参加了校园十大歌手,居然披荆斩棘一路杀到了决赛。决赛他索性放手一搏,打算唱自己写的歌。


室友夏之光听完之后若有所思地盯着周震南看了十几秒,把周震南看得浑身发毛:“干嘛?很难听吗?”


夏之光摇摇头:“怎么可能,我南哥写的歌能难听?”

“那你干嘛一脸便秘的表情?”

“呸,我一早上都拉了两回了好吗?那什么,就觉得副歌那边可以再炸点。”

周震南挑起眉:“怎么个炸法?”


姚琛背着个大包,头戴黑色渔夫帽,耳垂亮闪闪地缀着耳坠,在舞蹈房里闪亮登场。周震南那会儿刚过完一遍歌,正蹲在镜子前看夏之光跳舞。


姚琛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熟稔地冲镜子里的夏之光扬了扬脑袋,接着视线下滑,定格在周震南脸上。


那是周震南第一回见到姚琛。


姚琛比他们大两届,和夏之光都是舞蹈社的。夏之光出了个主意,作了个引荐,让姚琛给周震南的表演打个碟。


这碟一打,倒是打出些火花来。


周震南刚开始也说不清楚对姚琛是什么感觉,脑海里总时不时回想起那天姚琛穿一身黑冲着镜子里的他傻笑的模样。


他每天都喊姚琛出来排练,一首两分钟的歌,其中打碟part都不足三十秒,也不知道值不值得这么频繁的练习。


周震南在比赛前一天,兴致勃勃地嚷着让姚琛教他打碟,两根手指调皮地在机子上乱拨乱滑。姚琛无奈地笑,嘟囔着“周震南你真的是”,从背后抓住了他的两只手。


姚琛的手很热。周震南缩在他怀里,在对方打算把手收回去的前一秒,故意用食指轻轻挠了一下对方的掌心。


周震南感受到姚琛的呼吸短暂地停滞了一瞬。


他嘴角弯了弯,泰然自若地抱怨:“打碟好难,不学了。”从姚琛凝固的怀抱里挣了出来


第二天的比赛他拿了第三名。


但他缺席了颁奖仪式,和姚琛在无人的逃生梯角落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



聚餐结束后周震南走在人群最后,他上司高嘉朗在前头吆喝着要和姚琛续摊,还踮起脚招呼:“南南你来不来啊?不来就是不给朗哥面子!”


这算个啥,明明是为了欢迎新人,拽上无辜的我干嘛啊。


但周震南确实不敢不给朗哥面子。于是朗哥一手搭着姚琛的肩,一手揽着周震南的胳膊,大摇大摆地招摇过市。


“琛啊,你听朗哥一句,找对象可千万别找咱部门那些个女的,张牙舞爪忒吓人了。我们南南在这儿干了一年,之所以还能保全清白之躯,还不是朗哥我在背地里帮他掐灭了无数烫手滴爱情小火苗。”


周震南窘得脸上一阵烧,他咳了几声,高嘉朗还没眼力见地替他拍背顺气:“咋了弟?呛了?”


姚琛也转过头来看他,周震南垂下脑袋,企图用夜色掩盖诡异的红晕。


整个部门就他们仨男的,高嘉朗以男人帮喝酒把那群想跟着一块儿来的女同事全挡了。他挑了家酒吧,说是认识那老板。


进店之后周震南发现这是个清吧,一男的抱着吉他坐在台上低声浅唱。


高嘉朗入座之后那双眼睛就黏在台上没挪过,嗑也不唠了,举着酒杯边听歌边嘬上几口。


他突如其来的消停反而让剩下两个人无所适从起来。周震南尴尬地把玩着手机,不敢贸贸然点开屏幕,怕朗哥说他不尊重人,只好把手机壳拆了装、装了拆。


姚琛坐在高嘉朗另一侧,周震南没好意思探头去看,也不知道那家伙在想什么,反正面前的啤酒杯是空了又满了好几回。


台上的人唱完歌,高嘉朗就直接奔去台下跟守卫扶公主似地接驾。周震南看着觉得好笑,难得看到这东北爷们给人鞍前马后,一个没忍住就笑出声来。


姚琛和他中间隔了一个空位,循声扭过头,被酒精熏染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周震南。周震南忽然紧张起来,想拿起面前的玛格丽特喝几口回避一下,却被人从手里抽走了酒杯。


“你酒量不好,别喝这种。”

姚琛语气里的责备和无奈,听起来就像以前抱怨周震南不吹干头发就出门一样。


你看,姚琛还是这个样子,哪怕对一个分手多年的前任还能面不改色地散发温柔。


换作以前,周震南可能会顶嘴回一句“关你屁事”。但那样会显得他好似对陌生人有些情绪。


演戏谁不会呢?周震南心想。


于是他礼貌又生疏地回答:“谢谢关心。”

抬手让酒保给自己倒了杯碳酸饮料。



*



当年周震南和姚琛在一起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夏之光是一个,张颜齐也是一个。


他俩刚好上那会儿,就跟跌进蜜糖罐似的,成天黏在一起。哪怕是周震南够不着超市货架顶层的泡面,也能一个电话把姚琛从教室里召唤过来。


张颜齐和他俩一块儿撸串的时候都忍不住吐槽:“你就非得吃那个口味吗?那节课可是灭绝师太的,你知不知道我多怕她点姚琛的名。”


“你管我。”周震南举着小牛肉瞪着他,导致张颜齐在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对周震南的白眼有心理阴影。


而姚琛呢,就只是微笑着用纸巾揩去溅到周震南脸上的辣油。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是张颜齐对他俩的评价。


周震南表达情感的方式向来很直接,他高兴的时候能隔着十米就蹦跳着飞扑到姚琛身上,生气的时候关了手机干脆失联。以至于交往半年多,姚琛手机里存了一堆周震南狐朋狗友的联系方式。


周震南知道自己有些恃宠而骄,可他能怎么办呢?他只能通过不断任性索取来证明姚琛对自己的好与对别人的好是不一样的。


故事转折发生在姚琛23岁生日那天。

周震南觉得自己一辈子都能记得那年的3月23日。


老好人姚琛人缘着实好,生日那天班里一群人居然自发订了个ktv包间给他开生日趴。姚琛也是前一天刚得知,本来周震南都计划好带姚琛去市中心吃顿好的,可姚琛为难的表情让他心里一软。


“你去吧,但我也要一起去。”


在那群同学的认知里,姚琛没有女朋友,周震南是他的好哥们。对着单身帅哥,游戏尺度自然不会小。周震南踏进包房的刹那就想拽着姚琛扭头就跑,他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化着精致妆容的软院院花。


那位院花喜欢姚琛是整个软院都知道的事。虽然周震南是外院的,但大嘴巴张颜齐在第一次和他俩吃饭的时候就打趣姚琛要被软院集体男生围殴。


“原来你喜欢的是男的,不然连我都不能理解你为什么看不上人家院花。”


周震南当即往张颜齐嘴里塞了个鸭腿让他闭麦。


周震南心里是慌的,其实说白了他和姚琛在一块儿也是因为他撩人在先,讲真他也吃不准姚琛是不是只喜欢男的。


他旁敲侧击问过姚琛感情史,姚琛捋着他的头帘笑得一脸真挚:“我没谈过恋爱。”

“那你没喜欢过别人?”

“好像也没有吧。”

“你傻的吧姚琛。”


当时用几句玩笑话糊弄了过去,但不代表就不介意了。


果不其然姚琛刚进包间,就被人生拉硬拽挨着院花坐下。他神情僵硬地看了周震南一眼,周震南满不在乎地别开目光,掉了个方向一屁股坐到角落的张颜齐边上。


张颜齐被周震南落座的动静吓了一跳,惺忪睡眼颇为无力地睨着他。


“吓老子一跳。吃醋啊?”

“吃你妈的醋,老子要喝酒。”


周震南说完就拿起桌上开了盖的啤酒灌了半瓶,抹完嘴把恶狠狠的眼神藏在过长的刘海底下,在心里暗自剐着不远处和院花尬聊的姚琛。


“你也别太放心上,姚琛肯定不会喜欢她。”张颜齐懒洋洋地劝慰,“我认识他好几年了,就没见他对谁特别上心的,你是头一个。”


周震南偏过头,问:“那你见过他对谁特别不上心吗?”


张颜齐思索了会儿,拿起啤酒闷了几口,没吭声。


生日趴的高潮是有人提议玩国王游戏。才玩了两把,国王就点中了姚琛和院花。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有诈,姚琛也不知道是装傻还是真傻,举起牌就把自己给卖了。周震南冷哼一声,把杯子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国王的提议是让两个人隔着纸巾接吻。

姚琛显然很无措,居然直直看向坐在角落里的周震南。周震南迎上他的视线,舔了舔嘴唇,粲然一笑,做了个口型:


“去,吧。”


姚琛迟疑着转向了那个面泛红晕的漂亮女生。

周震南终于忍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迅速起身推门离开了包间。


他在洗手间里扶着马桶吐得昏天黑地,一晚上啤酒洋酒混着喝任谁都受不住,更何况周震南酒量本来就不好。


有人打开了他的隔间门。

他心想,刚刚他其实吞掉了三个字,他想说的是,去你妈的吧。


“姚琛没亲她,换成拥抱了。”

原来进来的是张颜齐。


周震南跌坐在肮脏的地上,浑浑噩噩地抬起头。为什么视线这么模糊还是能看清面前这家伙眼神里的怜悯。


后来张颜齐扶着他走出了ktv,替他叫了辆车。

周震南坐在车里,关掉了手机。



*



姚琛坐在旁边一直没说话。周震南如坐针毡,最后还是尿遁躲到厕所里。


高嘉朗不知道和那个唱歌的酒吧老板去了哪儿,周震南心里咒骂了领导几句,抹了把脸。忽然感觉屁股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错愕地抬起头,背后站着个不认识的男人。


周震南立刻沉下脸,那男人却厚着脸皮从镜子里冲他笑得恶心:“怎么样小弟弟?玩玩不?”


周震南早就过了被人调戏还慌慌张张的年纪,前几年在国外那会儿遭遇过好多次贞操危机,如今已能泰然处之。


“玩你妈呢。”

他平静地吐出几个字,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那猥琐男果然被激起了脾气,拽住他开始动手动脚,周震南挣扎着抬脚踹了那人胯下,被一巴掌扇得耳朵都嗡嗡作响。


“干嘛呢?!”

洗手间的门被猛力踢开,高嘉朗嚷嚷着冲进来,看到被扇红脸的周震南愣了足足五秒才反应过来,撩起袖子就想冲过去干架。


一旁的酒吧老板拉住他,门外冲进来五六个穿着黑西服的男人,粗暴地把猥琐男拖到了外头。


姚琛估计是在外面听到了动静,这才姗姗来迟。周震南半边脸都肿起来了,正用沾了凉水的纸巾擦着,闻声看去,与姚琛四目相对,哑口无言。


高嘉朗还在骂骂咧咧:“妈的,敢动南南,真他妈活腻歪了。刘也,你的人搞得定吗?要不要我去啊?”


被称为刘也的酒吧老板给周震南递了张干纸巾,柔和地开口:“放心,你就别瞎折腾了。”


周震南又避开了姚琛的视线:“谢谢朗哥也哥,其实这种家伙骂几句就怂了。”


“你以前碰到过这种事?”


这句话是姚琛问的。


周震南没理他,擦干脸把纸团扔了个抛物线进垃圾桶,潇洒地绕过三个人走了出去。


关你屁事呢?

反正我们只是素未谋面的同事罢了。



*



周震南他爸其实早就计划着让他出国念书,可周震南不大愿意离家太远,就没答应。后来又认识了姚琛,出国安排便被一再搁置。


过去他从来没有为自己的人生顾虑过太多,就像出国虽然能美化履历,但对他来说就是没有必要的多此一举。活一天是一天,快乐一天是一天。


周震南从来不为了别人活,他只为了自己。


可有了姚琛之后,他却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他很多次都想捶爆自己的猪脑袋,为什么那时候会对这种中央空调动了心思,本来两袖清风无牵无挂有什么不好,他本来就是想要什么就必须得到的个性,与别人分享这种事,他不会。


可姚琛的好就跟吹向大地的改革春风似的,见者有份。周震南心里不爽归不爽,但也不能否认这也是他会被姚琛吸引的原因之一。


天知道他多想看看那人眼里只装着自己的模样。

可是他应该是失败了。


周震南下了出租车后蹲在小区草丛边又吐了个七荤八素,还是他姐溜达出来把他捡回家的。


回家之后他冲了把凉水澡,头发还滴着水就直直冲进他爸屋里。


“爸,我想出国念书。”


他怕酒劲过了,又会舍不得。



*



周震南刚走出酒吧就感觉身后缀了个跟屁虫。他用脚趾头都能猜到是谁,却偏偏不想回头。


那年周震南做得挺绝的,飞速办了退学手续,托他爸的福,考雅思找中介接offer一切都很顺利。


周震南真的再也没打开过那部手机。他干脆买了个新号和新机,断绝了和所有狐朋狗友的联系,像人间蒸发般逃离了这个让他无时不刻想起姚琛的国度。


他不知道姚琛会有什么反应。

估计会生气吧,也不知道会气多久,还是会和以前那样过了几分钟就唉声叹气地原谅他吗?


周震南在国外的日子过得不咋地。念书很痛苦,还因为个子小没少受欺负,认识了些新朋友但大多都是喝酒吃饭的搭子。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不争气地惦记起姚琛,想那人在干嘛,会不会和院花好上了,还会不会去读研。


回国之后周震南找工作挺顺利,他在成都落脚,离重庆不远,但不至于出门就碰上。


可他偏偏好死不死,两个月前在一间酒吧后门抽烟的时候,遇见了借火的张颜齐。


“要不是你没长高,我都不敢认你。”

张颜齐一张嘴就是句欠扁的话,周震南翻了个利落的白眼,没说话。


虽然心里叫嚣着姚琛怎么样在哪里干什么,但面上却波澜不惊地叼着烟发呆。


“你前几年去哪里了?”张颜齐问。

周震南吐了口烟,不咸不淡地答:“出国镀金了。”

“那挺好。”


接着就是良久的沉默。

周震南感觉心口的痒都漫到肺里了,让人直想抓耳挠腮。怎么还不提姚琛?我和你唯一的交集不就是姚琛吗?


张颜齐没吸两口就把烟掐灭了,搓了搓手指,跟周震南轻轻一挥:“那我先走了,后会有期。”


就这样走了?!


周震南的表情绷不住了,把牙关咬得死紧。


张颜齐走了两步,回过头来轻描淡写地问了句:“是装作没见过你还是小范围宣传一下?”


张颜齐这人看着似乎时刻置身事外,但心里始终是最敞亮的那一个。周震南明明和他不熟,可总感觉被他看了个透。


他犹豫了几秒,烟灰落在地上的同时,才缓缓开口:“随便你吧。”


他不知道张颜齐怎么宣传的,也不知道姚琛怎么精准地找到他的公司。事实摆在眼前,让他不知所措。


姚琛跟了他一路,在经过第五个路口的时候周震南终于忍不住了,猛然倒退几步,和低头走路的姚琛撞了个正着。


姚琛被吓得失声喊了句:“你干嘛?”

周震南头也没回,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


姚琛又跟了上来,嘴里嘟囔着“你真的是”。


周震南心口堵得慌,想姚琛这人还真是够莫名其妙的,前面装傻充愣的是他,现在宠溺抱怨的又是他。


他在一个巷子口停下脚步,转过身微微扬起头,直视着姚琛。


“这位同事,你到底有何贵干?”


估计是语气太冲太生疏,姚琛的眼神黯淡了些,他颓丧地垂下脑袋:“没什么。”

“那麻烦你别跟着我了,明天办公室见吧。”


周震南气得半死,姚琛永远都是这样,自己只要炸毛对方必定偃旗息鼓,像个软柿子一样被捏扁了都不会反抗。


整整五年了,都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当年的无理取闹卷铺盖跑路他都不想责骂我吗?还是对他来说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


周震南咬住下唇,凶狠地瞪了姚琛一眼,把步子踏得震天响。


“这位同事。”姚琛突然在身后叫他。


“听说你没对象,那我可以追你吗?”


周震南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吃屎。



*



周震南以为姚琛是开玩笑,谁知第二天一早刚到办公室就在自己桌上看到菜品丰盛的便当盒。


高嘉朗从他身后路过,不经意瞥了眼,当即急刹车,把脑袋凑过来笑得一脸不怀好意:“哟小南南,咋回事儿啊,又有人想泡你呢?”


周震南看着那几个菜就知道是姚琛做的,也不知道是该痛恨对方的好记性还是痛恨自己这么多年都没换口味。他脸上有点臊,挤开高嘉朗碍事的脑袋,把便当盒收进抽屉里。


他偷偷躲在显示器后面偷瞄着不远处正在认真工作的姚琛,觉得自己应该撑不了多久。


午休的时候周震南在茶水间吃外卖,高嘉朗在他边上叨逼叨酒吧老板刘也的传奇故事。周震南半听半走神,但仍能琢磨出来朗哥和刘也的关系肯定非同一般。


“南啊,你和姚琛咋回事儿?”高嘉朗咬了一口猪排,出其不意地扔出个重磅炸弹。


周震南嘴里的饭险些从鼻孔里喷出来。他咳得惊天动地,喘过气来指着朗哥你你你我我我了半天也没个下文。


高嘉朗一脸“你不用说我都懂”的表情,握住了周震南颤抖的小手指:“害,你哥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别人看不出,我还能看不出吗?”


周震南的白眼昭著着他压根不信高嘉朗的屁话。高嘉朗摸了摸鼻子:“行吧,其实早上我看到他往你桌上摆饭盒了。”


“虽然不清楚是啥情况,但朗哥能确保这小子还挺老实靠谱的。你要是喜欢,就别摆架子了哈。”


下班后几个姐姐又邀请姚琛一块儿去吃晚饭,姚琛腼腆地笑着说晚上有事。周震南窝在自己座位上,板着脸乱点鼠标,小耳朵却竖得老高。


“什么事啊?”八卦的姐姐怎么会放过他。


“我要送周震南回家。”


姚琛的语气是那么自然又理所应当,别说那几个大姐愣了,周震南连鼠标都快握不住。


“额,这样啊,你和南南这么熟了啊。”

姚琛笑了笑:“我很喜欢南南,所以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去。”


如果情绪有实体,那周震南现在脑袋上肯定在冒烟。他不知道是自己在国外呆久了还是怎么滴,姚琛刚刚那句话他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姐姐们目瞪口呆,这波冲击接二连三着实令人难以消化。


姚琛却跟没事人儿似地径直走到已经石化的周震南身边,极尽温柔地问:“南南,你现在走吗?”


周震南恍惚间好像穿越回五年前,姚琛背着双肩包,也是用这种语气在自习室里问他走不走。


那时候周震南总觉得姚琛的温柔像风,缱绻包容,却把握不住。他年少气盛,心高气傲,他想让姚琛只属于他,想让姚琛不准对别人好对别人笑。他总觉得自己爱姚琛更多一些,毕竟爱就应该是排外且独一无二的。


姚琛纵容他,就算是无理取闹也可以全数接受。他像个打了败仗的逃兵丢下一切逃之夭夭,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姚琛依旧不计前嫌地用温柔包裹住他。


他好想姚琛啊。


周震南凝视着那双曾经在许多个日夜里对他笑的眼睛。他以前怎么会没有发现,其实姚琛眼里自始至终从来就只有他一个人。


于是周震南弯起了嘴角。


“走吧。”



*



周震南和姚琛在一块儿的事震撼了全部门。


高嘉朗在开例会的时候都忍不住点名批评:“我们部门的个别同志,希望私人感情不要影响工作,不然这奖金该扣的朗哥一分都不会给你们留哈。”


下了班他翻脸就跟翻书似地吆喝着让俩小孩去自家吃饭。


“有我家刘也亲自给你们做饭,你们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周震南挂在姚琛身上满不在乎地嘀咕:“也哥上次在酒吧就给我调了酒啊。”


高嘉朗难以置信:“啥玩意儿?!我让他调酒给我看怎么死活不肯呢?!”


周震南冲他吐舌头:“大概他比较喜欢我吧。”


“周震南,这个月姚琛的奖金没了。”

“为什么扣我的?!”

“扣你的他心会更痛一点。”


“……朗哥,我要辞职。”

“朕不批,退下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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